高峰對話丨是先成功才幸福,還是幸福的人才能成功?
AI的快速迭代正在重塑世界,也在重構未來的學習。當信息洪流讓世界變得“觸手可及”,青少年為何反而遭遇“空心病”的侵襲,找不到幸福感與意義感?當未來充滿變化,“不確定性”成為常態,家長開始不斷尋找“成功路徑”,忙著為孩子成長規劃最優解。AI時代,如何真正讓每個生命蓬勃生長?教育的本真究竟去往何方?
面對這樣的教育迷思,教育者們從未停止探索。清華大學教授彭凱平從積極心理學出發,為教育錨定了“情緒與意義共生”的核心;義格教育集團董事長、赫德赫賢學校創始人孫濤從自身經歷出發,在校園里探尋“我是誰”“何謂幸福”的人生命題;產品戰略專家梁寧則以“真需求”為切口,追問如何守護孩子的精神成長。
近日,義格教育集團舉辦的“首屆兒童青少年積極教育大會”上,三位嘉賓齊聚圓桌,圍繞“積極教育如何賦能學生終身幸福與全面發展”的核心議題,從家庭關系到校園建設,從情緒價值到生命力喚醒,展開了深入對談,為迷茫中的教育者與家長,點亮了回歸生命本真的教育方向。
今天的孩子,為什么不開心?
馮澍:非常感謝各位參加首屆兒童青少年積極教育大會!我們都說積極教育其實是幸福的科學和幸福的教育。首先請問三位用最簡短的話表達一下,你們的心目中幸福是什么?
梁寧:對我來講,幸福就是我和我關注的人或事的關系,大家可以安然共處,這就是幸福。
彭凱平:積極心理學對幸福有一套科學定義,就是PERMA模型。幸福要有情緒、有沉浸、有關系、有收獲、有意義。我把它簡化為兩個:一是快樂,就是愉悅的情緒;二是賦予這個快樂以積極的意義。
簡單講,幸福就是有意義的快樂。
孫濤:剛剛坐在會場里,我就感受到了幸福。我知道自己在這里,感覺跟周遭的一切,好像跟每個人的呼吸都是共通的,那種無我的福流狀態,讓我特別幸福。
馮澍:此前聽硅谷投資人納瓦爾談幸福,他的答案是“接納當下的我,這就是幸福”。回到當下,我們的物質生活已經極大富足,孩子的物質需求也得到了很大的滿足。但我們也看到,越來越多的孩子不快樂,從“空心病”到“四無孩子”,這個問題變得愈發嚴峻。
現在的孩子,為什么不幸福?這引發了我們對教育怎樣的思考?面對教育選擇,當越來越多的家長希望“既要又要還要”的時候,到底什么才是當下教育的“真需求”?
梁寧:過去兩三年,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。之前我們學習是為了得到知識,送孩子去上學,好像要讓他變成“知識容器”;再用一系列考試來判斷這個容器的“容量”。但是今天,最好的知識容器就是AI。我們給AI灌知識就好了,為什么要灌一個孩子呢?
我們的教育制度、社會協同制度,都是工業時代過來的。過去我們常說“學以致用”,也就是在一個特定環境里,用封閉的知識,完成制定的任務。這項工作做得最好的,不就是AI和機器人嗎?
所以今天,也許教育的目標要變了,變成“學以成人”。我們不是把孩子做成知識容器,而是讓孩子在學校的框架里,成為一個更完善的人。在獲取知識的同時,他要有精神的成長。
其實每個小孩子,都有非常蓬勃的精神,他有無盡的好奇心、探索欲,會一直問問題。但隨著孩子長大、升學,他的好奇心在下降,有越來越多的東西不想探索。我們會發現,隨著年齡增長,很多人的精神反而在坍塌。所以我一直在想,教育是不是可以有更多選擇,精神要如何成長?
馮澍:這個問題我想拋給孫濤先生。赫德、赫賢學校已經走過十多個年頭。您作為學校的創辦者,三個孩子的父親,如何看待教育這幾年的變化?您又為什么要把積極教育作為赫德、赫賢學校未來一個重要的戰略方向?
孫濤:11年的辦學之旅,現在回頭看,更像是我的一場自我探索,包括“我是誰?”“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?”
今天我們很大的焦慮都來自“不確定性”。隨著AI大潮來臨,隨著國際政治經濟環境變化,大家都在焦慮。我的孩子到哪里讀書?學什么專業?將來從事什么工作——大家都在試圖尋找那個確定性的答案。
我考大學那時候,是先填志愿后考試。那時沒有互聯網、宣講會,我就看到了北大的宣傳海報,覺得北大好漂亮。我說,我想去北大。我媽說:“你瘋了?北大理科全省只招6個人,你連年級前30都沒進過。”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,我說今年考不上,明年肯定能考上。我很幸運,考上了。
回頭想想,過去沒有那么多信息,沒有那么多確定“路徑”,反倒讓選擇簡單了許多。但今天,社會上好像有某種“任務清單”,好像你只要完成這些任務,達到怎么樣的條件,你就會找到一份工作,你做了什么樣準備,就能進某個行業,在多少歲時能賺多少錢,然后你就幸福了。
但這恰恰是我在創辦赫德、赫賢學校之前,最大的不幸福感。我貌似過上了那種別人眼中“幸福的人生”,但我并沒有感覺到幸福,我沒有找到生命的意義。雖然關于“我是誰”這個問題看上去很大,但我覺得,應該是在孩子們走進青春期后,需要幫他們一起去思考的。
過去的11年里,我看到了所謂“確定性”的進一步坍塌。過去,哪怕是海外升學,也好像有某種公式,家長們也會功利地選擇學哪個運動、選什么樂器、參加什么社團更容易進藤校,但很少有人真正去思考,這些是孩子的真需求嗎?
或者,我們作為家長的真需求是什么?答案是肯定的,我們希望孩子幸福。但人不是因為成功才幸福的,大概率是因為你幸福了,進入福流(flow)的狀態了,你才會成功。就像梁寧老師在《真需求》里寫道的,優秀的組織都是因為做自己,真實地做自己,才變得成功。所以成功跟幸福并不矛盾,但我們把方向搞反了。
今天我們坐在這里開啟這樣一場對話,開啟未來下一個10年的教育,我希望跟大家一起思考,什么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,那個“我”是誰?我們來到世界的意義是什么?隨著不確定性的進一步加劇,家長也在懷疑所謂的成功路徑,我們也就有機會去實踐這樣的教育。
如何建構學校與家庭的積極教育生態?
馮澍:下一個問題想請問彭凱平老師。我們都知道積極教育的可貴,但目前整個教育的大環境仍然充斥著內卷,評價體系也相對單一。如果我們想在家庭、學校中構建一個積極教育的“微生態”,需要怎么做呢?
彭凱平:我們最近開始在學校進行積極教育實踐。我覺得在學校層面,有五個努力的方向。
第一條就是還是要有一支隊伍,學校應該有一個“心理副校長”,主要管這方面的事情。另外我們要有一支對心理學有經驗、有熱情,愿意幫助學生、老師的心理學工作者隊伍。
第二就是要有一套課程,這個課程就是我們講的生命教育,積極教育。而且我希望這個課程是一個公開、顯性的課程,而且要把它變成全校都可以學習的通識課程,或者叫做學校的基礎課。
第三要有一個空間和平臺。人受環境影響特別大,所以一定要有一個空間,大家可以來談心、說話、交流、溝通。這個地方要有一些清香的氣息,要有溫暖的環境,讓人可以放松下來。
第四要有一套儀式,把幸福做成行動。這個行動就是每天問候別人,就是要給孩子微笑的時間、行動的時間、戶外活動的時間、做游戲的時間……把積極的能量通過行動化解出來,并把它變成一套系統,融入孩子們的生活習慣,形成有一套儀式,因為人其實是一種儀式的生物。
最后就是要有一種文化,最重要的就是評價體系。我們以前的評價體系都是學科成績,讓大家很內卷。我們可以創造一種全新的評價體系,看看有多少孩子陽光燦爛,笑得比較多,跳舞跳得好,打球打得不錯,做善事做得比較積極。我們找到這個評價體系,整個文化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家庭層面的積極教育怎么辦?我當年提出過一個“3C原則”。
第一個C叫作Companion,陪伴。我們回家的時候一定要有陪伴的時間,換句話說就是一定要有家人在一起的時間。
比如說家庭會議。其實大家不要以為家庭會議,現在家庭會議有個毛病,就是那個媽媽在那指導大家,訓大家。我覺得家庭會議就是大家閑聊,今天上了什么課,做了什么事兒,遇到什么人,聊一些輕松的、愉悅的、啟發智慧的事情。如果這種會議聽起來比較正式,那我們就利用吃飯的時間閑聊。甚至孩子做作業的時候我們去陪伴,但不是監督,而是可以在旁邊看一些愉悅的書。
第二個就是Communication,溝通。
70年代有兩個人類學家做了一個很有趣的研究。他發現中產階級的孩子上大學、出人才的比例,都要比底層的孩子要高。原因是什么?他就發現中產階級的父母親跟孩子說話多,平均三年下來,如果能夠說達到3000萬單詞,這個孩子的未來的智商要比同齡人高10分到30分。所以家長要多哄孩子說話。跟他聊聊一些沒有答案的問題,不要聊政治,而是多聊一些為人處世、人情世故的話題,這個叫作Communication。
當然除了說話之外,還有擁抱、非言語溝通,一個愛的欣賞,一個溫情的拍拍肩膀,打打鬧鬧,嘻嘻哈哈、勾肩搭背,一定要把咱們中國那種父道尊嚴的封建式的想扔到太平洋里去。
最后就是要有Culture,也就是家庭的文化氛圍,家里可以有些制度,比如一定彼此要關懷,父母不要把工作煩惱帶到家里來,不要當著孩子批評丈夫或者妻子,要維護彼此的尊嚴。這是特別重要的技巧。
馮澍:彭老師的這幾個觀點,讓我聯想到了梁寧老師在《真需求》中討論的“情緒價值”。在這個時代,情緒價值正在變得非常重要。梁老師,在您看來,情緒價值在教育中有怎樣的體現?
后來我發現,接納自己非常重要,我們要知道自己生來具備的品質。孩子都是“本自具足”的,比如在赫德、赫賢幼兒園,每個孩子都是超級自信、非常自在的。他們可以唱歌跳舞,相信自己就是超人,也不會有所謂的羞恥感。
但為什么長大就慢慢變了?他們越來越自我懷疑,越來越跟隨周遭的定義。周圍的人也許都在說:你還不夠好,你要變得更好。 我們都希望看到一個孩子最本真的樣子,心中有愛,眼里有光。但我覺得最重要的,應該是首先要讓孩子知道,你是可以的,你什么都有,你就是那束光本身。
我們要在學校構建一個安全、溫暖、有愛的環境,給孩子更多體驗的機會,包括學術的、體育的、藝術的,各方面體驗。讓他能在各種體驗中去發現自己的優勢,從而更好地接納自己。
積極心理學也并不是主張你一定樂觀,而更重要的,是培養一種心理韌性,在你悲觀沮喪的時候,你會知道“這也是可以的”。積極心理學也不是要求你一定做到什么,而是真正的自我接納。有些天賦你注定沒有,但你可以找到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,接納自己,建立自信,探索更多可能。
在學校里,如果我們能構建安全的環境,讓孩子可以犯錯,可以表達情緒,允許一切可能,允許孩子按自己的生命節奏去成長,孩子才能更好地成為他自己。我很喜歡這次積極教育大會的主題:Empower every child to flourish,讓每個生命蓬勃綻放。Empower的意思是賦能,孩子本來就有,我們只是幫助他們看到自己,看到那個無所不能的自己。這就是我們作為教育者和家長,能做的最好的事情。
四、AI時代,最寶貴的是“生命力”
馮澍:教育就是被允許、被看見,讓每個生命蓬勃綻放。在AI時代,我們經常看到各種討論,有哪些我們人類的特質是不能被AI取代的。那么,我想最重要的,應該是我們生而為人的生命力,我們都是有生命的、活潑潑的個體。想請問各位,是如何定義“生命力”的?以及,你們對未來教育有怎樣的憧憬?
梁寧:薛定諤說,生命以負熵為食。我們建構秩序,輸出秩序,這就是我們生命的痕跡。
如果把人和AI對比,人類最大的特點就是“在乎”。AI有算法,知道正確答案,但人有發自內心的在乎,它讓我們對真相的追求不停留在表面,對答案的要求不停留在標簽,而是一直向前探求。如果一個孩子知道了自己在乎什么,他就有了一路向前的線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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